林媽堯 用文化創意為金門文化續根,也為孩子留下「都會」的可能性
「你問我文創能為金門的孩子帶來什麼,我想了很久,其實不是技術、也不是收入||是根,是靈魂的歸屬感。」 林媽堯坐在他烈嶼老宅的院子裡,一邊說話,一邊俯身幫孩子們收拾顏料瓶與剪刀。他不疾不徐地講著話,語氣輕柔卻有力。這位早年離鄉、曾在台灣科技業打拚多年的金門青年,如今在台灣與金門之間來回奔波,只為了做一件看似緩慢卻迫切的事:讓金門的文化,從孩子的雙手與眼睛裡延續下去。 「我們孩子如果對家鄉沒感覺,就真的會失根」 林媽堯是烈嶼人,離開家鄉多年,直到成為父親後,才重新思考「家」的定義。他說,真正讓他決定投入地方文創,是因為一次親子對話。 「我帶女兒回金門,經過一間古厝,我跟她說這是阿祖以前住的地方。她卻問我:『為什麼房子這麼舊?這裡有電視嗎?』那一刻我突然驚覺,她對這個地方一點熟悉感都沒有。」 這樣的陌生感,是許多金門父母面對的現實。孩子在都會長大,生活節奏快、資訊紛雜,與故鄉的連結越來越薄。「如果我們這一代都不去做連結,孩子對家鄉的記憶就只剩機票和假期,這座島會慢慢從他們的心裡消失。」 再加上長期陪伴孩子們創作,於是,他開始構思:「能不能透過手作、繪畫、說故事的方式,把金門的文化變成孩子的日常經驗?」 孩子畫畫的那一筆,讓我找到自己的人生新路 「孩子在畫畫的時候,是最誠實的。」林媽堯說起這句話時,臉上浮現一種帶著驚喜的柔和神情。「他們不怕畫錯,也不在乎別人說好不好。他們就是直接把心裡的世界畫出來。」 成為父親後,林媽堯花了更多時間陪伴孩子。有一段時間,他幾乎每天都和孩子一起塗鴉、做剪貼、摺紙、畫風獅爺。「一開始只是為了陪伴,後來我開始觀察,發現孩子們在創作的時候,眼神是亮的。」他頓了一下,「那種專注與純粹,讓我重新思考:我們長大之後,什麼時候開始不敢自由創作了?」 那段陪伴的時光,讓他找回了自己童年時對畫圖與手作的熱情。這份來自親子間自然流動的創作能量,成為他後來創立「朵繪手作」的源頭。「我開始想,如果這樣的創作時光對我們家這麼有意義,那是不是也能變成一種平台,讓更多家庭參與、讓更多孩子有機會畫下自己的世界?」 「朵繪」這個名字,其實也藏著一個有趣的故事。林媽堯笑說,那是來自太太的靈光一閃。「她說,『每個孩子都會畫畫,只要給他一點空間、一些顏料,他就「都會」畫。』這句話聽起來像玩笑話,但我們一聽就記住了。」 於是,「都會」成了靈感來源,再加上林媽堯對創作的理解,他把「都」轉為「朵」,象徵花朵、柔軟、細緻又有生命力;「繪」則代表創作、設計與想像力。合起來,「朵繪」不只是名字,更是一種相信每個孩子都有創造力的信念。 「我們不是要孩子成為藝術家,而是希望他們透過創作,找回與生活的連結,培養與家鄉的情感,也讓爸媽重新認識自己的孩子。」 文化不是被教進去的,而是一起做出來的 「文化不是用說的,也不是寫在課本裡就會留下的,就像我對金門的印象,是日常生活中的累積下來的。」林媽堯說這句話的時候,語氣帶著一種篤定,「它要活在日常裡,活在手上,活在孩子的心裡。」 他常提醒學自己也與同行者社區夥伴分享:「我們不用再額外開一門『金門文化課』,不用讓孩子死背哪一年打了什麼仗。我覺得只要讓他剪一隻風獅爺、畫一張家族老宅、唸一段金門俚語的順口溜,他就會記住了。」 在林媽堯眼中,文化的傳承不是灌輸,而是經驗;不是站著講,而是一起做。他用「創根」來解釋文創的價值||不是鼓勵孩子創業賺錢,而是替他們內在種下一顆文化的根,讓他們即使長大後遠行,在城市裡、在異鄉中,依然知道自己來自哪裡,靈魂有歸屬。 正因為如此,「朵繪手作」不只是工作坊,更像是一所沒有圍牆的學校。每一次活動,都像是一場島嶼記憶的共學旅程:有老師設計剪紙課程,有阿嬤教大家怎麼唱古調,有返鄉青年用錄音筆紀錄老屋的聲音。從畫圖、拓印、摺紙、口述歷史到角色扮演,每一項創作的背後,都是一段文化的重構與再生。 「金門文化不能靠一個人撐,它要靠一群人一起生活出來。」林媽堯說。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把文化工作當成一種「領頭」的事,而是設法讓每個人都能參與其中||不論是孩子、家長、長輩,還是那些還在思考是否要回鄉的青年。 因為他深信,唯有一起參與出來的文化,才是真正活著的文化。 不只孩子的創作,也是長輩的記憶工坊 「其實很多老人家也需要一個地方表達自己。」林媽堯說,「尤其是金門的長輩,他們經歷過戰地政務、大家族生活、島嶼變遷,腦袋裡有很多故事,但平常沒有人問、也不太有人聽。」 於是他開始嘗試把手作活動帶進社區的樂齡課程。 用剪紙、拼貼、組合彩繪、創客雷雕等方式,讓長輩們動手、動腦、動心。「一開始有些人會說:我不會畫啦、我年紀太大了啦。但只要一起坐下來,邊做邊聊,他們的手就開始動了,嘴也跟著說出了好多記憶。」 有一回,他請大家畫出「小時候最常去的地方」。一位阿公畫出的是村裡的水井,特地加上牽水桶的繩子與旁邊洗衣服的石頭。「那井水,冬天喝起來會甜。」阿公邊畫邊說,其他人也一邊附和,「對對對,那個井在樹旁邊!」 畫紙成了記憶的引子,創作成了情感的釋放。 在林媽堯眼中,這些作品不只是「手作」,而是一種文化的回收與再生。「很多長輩會說:我原來也會畫東西耶。他們從沒想過自己能夠創作,也沒想過,自己腦裡的記憶原來這麼有價值。」「而且當阿嬤跟小孩一起創作的時候,很多關係與故事就會有所交流。」 這些樂齡活動也被他編入「朵繪」的文化計畫之中,甚至有部分作品成為社區展覽的一部分。「我們不只是展孩子的作品,也展長輩的。因為文化是跨世代的,是需要接力、也需要回頭看的。」 林媽堯認為,文創的價值從來不侷限在年齡、技巧或商品化,而是在於「讓人有機會說出自己的故事」。無論是七歲孩子畫的風獅爺,還是七十歲長輩描繪的老水井,只要是發自記憶與情感,那就是文化。 「這些長輩可能不會用社群媒體、不會說設計語言,但他們身上有的是島嶼真正的靈魂。我的工作,就是讓那些靈魂能被看見。」 在地方的符號中,找到靈魂的輪廓||林媽堯談金門文創的情感轉譯 「你有沒有注意過,金門的公車亭總有點斑駁,卻很有味道?」林媽堯語氣輕輕,像是在講一個不急的故事,「有時候我坐在那邊等車,就會想||是不是也有人曾在這裡等著回家的船?」 對他來說,創作從來不是單純描繪物件,而是從生活裡拾起一個個地方的符號,讓它們說出情感的故事。 從金門特有的電話亭、公車亭、舊式信箱,到野外常見的水獺,從兒時的彈珠台到木槍,透過雷雕的轉意,林媽堯的創作總是帶著濃濃的在地氣味,卻不只是複製現實,而是加入詩意的轉譯。 「像那個金門電話亭,對現在的孩子來說也許陌生,但對許多離鄉的金門人來說,那是一個鄉愁的印象||那種家島遠方、心早已思念,是很深的。」於是他在作品裡,把信箱畫成「想念的出口」,用最簡單的筆觸,召喚出最深的情感。 在林媽堯的作品裡,有一件特別讓人駐足凝視的創作||雷雕手作系列〈水獺公車站〉。畫面上,兩隻安靜的水獺站在停車站牌旁,一邊是金門的公車亭,背景可以隨創作者創作。空氣裡沒有車聲,只有一種等待的氛圍,像是某種未說出口的想念。 「這件作品,其實是我畫給自己的一封信。」林媽堯笑說。 水獺,是金門近年來保育推廣的重要象徵,在林媽堯眼裡,它不只是動物,更是一種「默默守護地方」的象徵。而那座公車亭,則是他成長記憶中每日經過的場景,「小時候等車上下學、回家、去看阿公,都是在那個亭子下等的。那種等車的靜默時刻,常常變成我思考很多事情的地方。」 於是他將這樣的意象融合,用雷雕技術刻劃於木面上,簡潔卻耐看。木頭的紋理保留了溫度,也像記憶的時間軌跡。水獺坐著不動,像在等車,又像在等一個人||也許是某位離家多年終於返鄉的旅人,也許是某段再也回不去的童年。 「我想讓這件作品不只是可愛,而是帶點時間感,帶點情緒。」他補充。許多觀賞者都說,這件作品讓他們想起家門口的公車亭,或是學生時代那個總是來得太慢的班車。「但也有人說,那隻水獺像自己,總在城市裡等一個回家的機會。」 這就是林媽堯文創創作的核心||將具象的金門風景轉化為情感載體,讓每個人都能從中找到自己的投射。 「我相信創作有一種力量,可以讓一個地方變得更有感情。」而那座水獺的公車站,也正靜靜地等著||不是下一班車,而是下一位懂得它故事的人。 來回奔波之間,他始終為金門留一個位子 雖然目前多數時間居住在台灣,林媽堯始終沒有真正離開金門。「我平常在台灣照顧家庭,也有自己的工作安排,但只要金門這邊有需要,不管是學校課程、社區活動,還是小市集,只要能幫得上,我就一定設法回來。」 這些年,他就像是一支靈活的文化支援部隊,哪裡有需要就往哪裡去||有時是帶著教材回來當講師,有時協助社區規劃活動,有時乾脆就當志工、搬道具、收場地,全心全意投身其中。「我其實不在乎是什麼身份,我在乎的是:文化這件事,能不能繼續活下去。」 這樣兩地奔波的生活確實不輕鬆,但他從來不喊累。「因為我知道,當孩子的眼神因為一幅畫、一句金門話、一個創作的完成而亮起來時,那就值得。」 在他眼中,文化不是被存放在博物館裡、或等著被景點導覽的東西。它應該是會呼吸的,是活在孩子的語言、創作與記憶裡的。「文化如果只是收藏品,就會慢慢死掉。但如果能讓孩子自己做出來、說出來、演出來,那它就有了生命。」 因此,他從沒想過要把「朵繪」品牌化、連鎖化。「我不是在經營什麼體系。我真正想做的,是讓孩子們對自己的土地有感情。因為只有感情,才會記得;而記得,才會想保護。」 他不怕孩子以後離開金門去念書、去工作,因為他相信,只要曾經在創作中、在故事裡與家鄉產生過情感連結,那這座島就會在他們心裡留下位置。 「我的工作很簡單,就是替下一代守一盞燈。」林媽堯說這句話的時候,語氣溫和卻堅定,「等他們哪天想回來,就知道這條路一直都在。」 在這座風起雲湧、緩慢卻堅定的島上,林媽堯不只是創作者,更像是一位靜靜為未來舖路的人。他相信,文化從不是瞬間的熱鬧,而是一點一滴、一筆一畫的累積||最終會在某個孩子的心裡,長成他回家的理由。
【南洋創業家專欄】蓋的不只是房子,是一座家族記憶的橋─龍城集團執行董事陳偉聖的城市筆記
有些人的接班是安排好的,但有些人,是從十幾歲起,就被命運悄悄牽引,走進一場持久的企業長征。 在柔佛峇株巴轄,一座逐漸被地圖標示為「發展熱區」的小城,正靜靜迎來龍城集團的新計畫:286英畝的地皮,11億令吉的發展藍圖。領軍的人,是一位身形溫厚、語氣不疾不徐的企業二代||陳偉聖。 但說他是「二代」,其實不太準確。他不愛這個詞,覺得它太像標籤,也太輕描淡寫。「如果你看過我少年開始,就跟在父親身後學工地、算財務、聽會議……你大概不會覺得我是『突然出現』的。」他笑著跟記者說。 創辦人精神 從魚販之子到築夢實踐者||龍城的根從這裡開始 若要理解陳偉聖今日的眼界與風格,或許要先從他的父親||丹斯里拿督陳成龍的故事開始說起。 這位在馬來西亞房地產界創下事業版圖的企業家,並非出身世家,沒有祖傳基業,反而來自一個市集邊的魚販之家。家中十一口擠在不到百呎的房子裡,童年記憶不是公園草地,而是烈日下賣魚與守貨。他說,那時心裡就立下一個願望:「將來我要蓋一間寬敞的房子,讓家人住得安心。」 這個念頭,後來成為龍城集團誕生的初心。 「我們其實不知道祖父是哪一年下南洋,只記得父親陳天賜是在1927年出生於新加坡。」||這是2023年丹斯里陳成龍在接送採訪途中,笑著對記者說的第一句話。他語氣溫和,卻帶著一種對時間深處的敬意。 他回憶,父親在日軍占領新加坡後,舉家南遷至馬來西亞南部的柔佛州峇株巴轄新加蘭鎮,他自己也就是在那裡出生與長大。那是一段艱困的日子,但最讓他印象深刻的,是父親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:「再沒錢,也不能少了教育。」這句話成了他一生的信仰。 身為家中長子,陳成龍從小便明白責任的重量。他刻苦求學,白天上課、晚上打工,終於考入馬來西亞工藝學院攻讀建築工程。在取得學士學位後,他仍不間斷學習,透過函授進修取得英國建築系行政與工程管理碩士文憑,這一連串的學歷與歷練,也為他日後投身地產建設領域奠定了紮實的基礎。 然而,比起事業上的成就,更令人動容的,是他對「根」的執著。 自小便聽長輩說自己是金門子弟,卻始終無緣踏足故土。直到父親過世後,他無意間在家中抽屜找到一封泛黃的手稿,上面密密寫著「碧山村陳氏」的族譜與紀錄,那一刻,他才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,自己真正的原鄉來自金門||來自那個長年存在於故事中的地方。 2005年元旦,金門舉辦首屆「世界金門日」。他與夫人潘斯里林秀容攜手返回碧山老家祭祖。那天,他聽見村裡族人講著與他阿公、阿嬤如出一轍的閩南話,那種語音熟悉得讓他一時間熱淚盈眶。他在那一刻明白,「歸鄉」不只是回到地理上的原點,更是與歷史與血脈重新相認。 自那次返鄉之後,他數度踏上金門的土地,並親自帶著兒女、孫輩、兄弟與姪子們一同前往。他說:「不只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來自哪裡,也要讓他們學會不忘本。」 這份情感,他也化為行動。他出資設立金門大學「陳成龍閱覽室」,希望透過書本與學習,讓更多金門青年記得:自己的根,從哪裡出發;未來,要往哪裡去。 除了企業經營,他長年投入僑界服務。自1992年起,擔任柔佛州「金同廈會館」主席,凝聚金門、廈門、同安三地鄉親。他堅信:「馬來西亞華人能有今天的成就,是因為我們懂得團結,願意比別人更努力,才能提昇社會地位。」 他常說,留給下一代的不只是企業和產業,更重要的,是「金門人的精神」||那份刻苦耐勞的韌性、重視教育的遠見,以及飲水思源、不忘本的文化信仰,這就是陳偉聖的父親,龍城集團的大家長-丹斯里陳成龍。 一場不講聲音、只講步伐的接班 和許多家族企業不同,龍城的接班沒有轟轟烈烈的公告,也沒有新聞頭版的傳承儀式。它發生在一頓家庭晚餐之後,也藏在一場地產案評估前的文件中。 陳偉聖是墨爾本大學會計與金融雙主修畢業的特許會計師。那一年,他22歲,放棄了在國際事務所升遷的機會,選擇回到馬來西亞,不為其他,只因他知道||時間不等人,家族事業要有人接住。 他沒從基層磨起,也沒坐在象牙塔辦公。他直接進入龍城集團高層,用會計人的思維建立財務制度,用企業家的膽識調整開發策略。 「我父親是創業者,我要成為治理者。」他這麼定義自己的角色。 妹妹陳伶俐:數位轉型的另一股力量 龍城集團的轉型,不僅來自陳偉聖,也來自另一位家族成員||妹妹陳伶俐。 她擁有經濟學背景,主責優化客戶服務與營運系統。她導入線上預約看房系統、數據驅動的客戶回饋機制,以及內部SOP再造,讓集團面對高度競爭的地產市場時,能更快速反應、更精準服務。 她常說:「我們的競爭力,不僅來自產品,更來自於服務體驗的精緻與效率。」 兄妹倆合作無間,一人主攻戰略,一人強化基礎,讓龍城集團在傳承中升級,在保守中創新。 公司是機器,制度是潤滑劑 對他來說,家族企業若要走得遠,不能只靠創辦人的經驗直覺。「我們這一代要學會用制度說話,不然只是風險的搬運工。」 於是,他推動ERP數位管理系統,建立多維度的土地評估模型,從法規、回報、施工時程到風險壓力測試,層層審核,步步為營。他還要求每個新案子都必須提出未來社區的機能設計與永續價值,並不只是建案圖則。 「地產不是商品生產,它是城市生活的布景設計。」這是他給自己立下的原則。 企業文化:制度之上,是情感的根系 但若你以為龍城只是一個制度嚴明的現代企業,那你可能錯過它最柔軟的核心。 陳偉聖深知,一間企業的靈魂,不只是報表與結構,而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連結。於是他在龍城內部推行「家庭式對話制度」,讓跨部門的員工能定期在非正式空間交流;甚至每年會安排數場以文化、歷史、環保為主題的內訓工作坊,不談績效,只談價值。 「一個企業若要活過三代,靠的不是利潤,而是文化。」他常對中階主管這樣說。公司年會上,他甚至安排員工上台分享自己家鄉的童年故事,讓來自不同族群背景的夥伴,彼此更理解彼此。 有員工說:「我以前覺得自己只是個打卡的銷售員,但來了龍城,我開始認為自己是『這個城市的一小片建築師』。」 城市是一場共生,不是冷冰冰的商品配置 說到「建築師」,陳偉聖的眼睛總會亮一下。他並非專業建築人,但他的城市觀念比許多設計師還來得前衛。 「我們不能把城市想成一塊塊利潤拼圖,而是看成一個活生生的身體。要蓋住宅,也要為生活留空氣。」 在他的新開發案中,保留自然棲地、減少水泥覆蓋率、設置社區型市集與共餐廚房,都是基本原則。他更在2024年推動「鄰里微型劇場」計畫,與在地表演藝術團隊合作,定期在社區中進行互動劇演出。 他認為:「真正的永續,不是技術或材料,而是人與人之間是否還願意說話、共處、照顧彼此。」 從柔佛到東協,規劃一場生活出口的藍圖 在疫情之後,東南亞房地產市場大幅重構,不少開發商選擇收縮或轉向保守,但陳偉聖卻反其道而行,擴張視野,啟動「區域型生活策劃聯盟」。 目前他正與新加坡、越南胡志明市與印尼泗水等地的開發團隊展開策略對話,尋找可輸出龍城理念的土地與合作夥伴。他不急著大量買地,而是尋找能承接生活理想的文化土壤。 「我不想把我們變成亞洲建商,而是成為城市生活的策劃者。那是龍城未來要走的路。」 為此,集團開始投入模組化建築研發、智慧社區管理平台,以及文化顧問團隊的建立。未來的龍城,不會只是一棟棟樓,而是一種生活價值的輸出品。 金門回望:一場家庭與身分的回鄉筆記 說到底,一切的發展與布局,總有一個起點。而對陳偉聖而言,那個起點,叫做「金門」。 他清楚記得那年帶著妻子陳靜雯與年僅三歲的兒子陳軍昊返金祭祖。長輩問小孩:「你是哪裡人?」孩子稚嫩卻堅定地回答:「我是金門子。」 那一瞬間,他幾乎哽咽。對這位忙於企業拓展的現代人來說,這樣一句來自血脈的認同,是最堅固的根。 因此,他開始在企業文化中融入「文化記憶工程」概念,將家族故事、地方信仰與節慶活動帶入公司年曆與員工活動中。他不希望未來的龍城員工只記得營業額,而是也記得企業的祖先來自哪裡、為何而奮鬥。 他說:「我父親從無到有創業,我不能讓第二代從『有』變成『沒有根』。」 尾聲:生活之上,有價值的堅持 2023年,《南洋商報》頒發「卓越築城實踐家」給龍城集團,獎牌上寫著:「為城市留下價值。」那一晚,陳偉聖站在舞台上與父親丹斯里陳成龍一起,眼裡泛著光。 他知道,真正的榮耀,不來自金錢與地產,而是來自於,一代人如何為另一代人,留下願景與信念。 因為,龍城蓋的不只是房子。 而是一個家族的記憶,一座城市的風格,一群人共享的未來。
從海上看見家鄉──烈嶼青年洪宜恆與「笠嶼海人」的親海夢
在烈嶼(小金門)的青岐海邊,午後陽光灑在岸邊緩緩停泊的獨木船上,一位身形結實、膚色黝黑的青年正熟練地檢查索具與風帆。他是洪宜恆,24歲,烈嶼鄉上岐村出身,曾是帆船國手,現為笠與海工作室創辦人。這片他自小熟悉的海域,如今不只是童年的回憶,更是他投身夢想、實踐信念的所在。 回鄉,是選擇也是召喚 「烈嶼的美,不只在陸地,海上同樣動人。」這句話,不只是口號,而是洪宜恆行動的座右銘。他坦言,自己曾經也猶豫過是否要在外地尋找更穩定的工作,但最終,當他站上帆船、迎風破浪時,內心那份對海的熱愛和對家鄉的深情召喚,讓他決定回來||回到這片海,也回到最初的自己。 洪宜恆畢業於金門大學運休系,大學期間到澎湖科技大學海洋休憩係交換,遇上當時帆船協會秘書長,被找去幫忙,因而喜愛上帆船運動,從此之後跟帆船與結下不解之緣,後來更是代表台灣參加各類亞洲賽事。畢業後,他曾在台灣各地擔任水上活動教練與救生員,累積了豐富的海域安全與教學經驗。儘管工作穩定,但內心總有一個聲音提醒他:「為什麼不把這些經驗帶回烈嶼?」 回到家鄉後,他創立了「笠與海」工作室,意思:在這座古老島嶼上海上馳騁的人。同時他也創立一個海上遊憩品牌「笠嶼海人」,讓更多人從海上重新認識烈嶼,也讓在地人找回曾經熟悉的海洋生活。 從國際賽場帶回的風與光||泰王盃的航行記憶 2024年,洪宜恆與團隊夥伴代表台灣遠征泰國,參加在泰國舉行的「PKCR 泰王盃國際帆船賽」。這項賽事被譽為亞洲規模大型、歷史最悠久的帆船多人體驗競賽之一,擁有超過三十年歷史,來自世界各地的菁英選手齊聚於此,共同在安達曼海上揚帆競速。 這次比賽意義非凡||這是台灣隊伍首度參與該賽。過往,國際帆船賽事多由歐美、東南亞帆船強國主導,台灣鮮少有隊伍躍上這樣的舞台。洪宜恆與團隊硬是在資源有限、訓練時數相對短暫的情況下,迎風而上,最終脫穎而出,勇奪第三名的佳績。 「帆船比賽是一項需要高度團隊協作的運動,尤其是多人船型的比賽,任何一個人的節奏錯誤,都會影響整艘船的航行效率。」洪宜恆回憶起比賽過程,語氣中帶著敬畏。他強調,這類國際賽並非僅靠體力或衝刺能力取勝,而是極端講究戰術、風勢判斷與船員間的默契。 更特別的是,PKCR比賽所採用的賽制,完全依靠風力前進,嚴禁任何動力裝置輔助。所有參賽選手必須遵循國際帆船賽的「紳士運動」原則,其中一項最具象徵意義的規則是||若因操作失誤或違規導致被裁判舉牌,該船必須當場原地完成一個360度旋轉的懲罰動作,象徵對規則的尊重與自我修正的勇氣。 「那不只是落後時間的懲罰,更是一種態度上的示範。」洪宜恆說,「你不服輸沒關係,但你不能不服風,也不能違背規則。」 這場比賽,也讓他深刻體會到「順風不一定快,逆風不一定慢」,所有航行的選擇,都是一種策略與心境的體現。他語氣堅定地說:「帆船比賽的最大魅力就是它的公平與風度。你不僅要懂得如何看風、辨浪,更要掌握船在整個隊列中的排序和節奏。那是一種結合智慧、技術與耐性的運動。」 對洪宜恆而言,這不只是一次比賽,而是一場人生的修練之旅。他也將這段經驗視為回鄉推動水上運動的重要養分。他相信,將國際帆船精神帶入烈嶼,能激發更多孩子對海洋的想像與尊重,也讓更多青年理解:航海,不只是技術的挑戰,更是一種生活態度。 親海教育,讓海與人重新連結 「烈嶼人離海很近,卻也很遠。」這是洪宜恆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,看似簡單,卻道盡了他對家鄉與大海之間關係的深刻觀察。 烈嶼,舊稱笠嶼,四面環海,過去是典型的漁村型聚落,居民大多以出海捕魚、採蚵、養殖維生,與海共存是日常。然而,隨著戰地政務的實施與軍事禁限制區的存在,海岸線逐步被鐵絲網與碉堡包圍,許多居民被迫轉向其他謀生方式,漁村文化逐漸式微。再加上現代教育體制中對海洋知識的相對缺乏,新一代對海的認識不再來自生活,而是從教科書上得來的一張圖、一次短暫的校外教學。 「對很多孩子來說,海就在眼前,卻從未真正接觸過。」洪宜恆說。他希望打破這道無形的距離,讓海不再只是背景,而是日常中的一部分。於是,他設計出一套由淺入深的親海教育模組,從海洋認識、體驗活動、到進階操作,分齡設計,階段式推進。 對10歲孩子來說,他從最簡單的「玩」開始,帶他們認識沙子的觸感、浪花的節奏,以及浮板上的平衡感,讓孩子們用身體去感受大自然的脈動;到了國小階段,他則結合海洋知識與遊戲互動,介紹海流、潮汐、海洋生物與生態系統,培養基礎的環境素養;進入國中、高中甚至大專,他設計獨木舟入門課、海圖判讀與海上導覽體驗,讓學生在實作中學會駕船、辨風、觀潮,體驗真正的「海上思維」。 親海教育於是變成了一種情感的喚醒。它不只是教人怎麼划船、怎麼穿救生衣,更是讓人重新認識自己的土地與血脈。而對洪宜恆而言,這樣的動力也有其源頭||來自家族的「船之記憶」。 他笑著說,自己對船的熱愛可能是「隔代遺傳」。他的阿公,就是一位老船長。年輕時駕駛魚船,往返金門與廈門之間,肩負一家生計。從小在阿公膝下聽著海上的故事長大,那些關於風向、暗礁、燈塔、霧氣與港口的描述,成了他童年最鮮明的記憶。 「我阿公那時候是靠船討生活,我現在是想靠船讓人找到生活的樂趣。」他說得雲淡風輕,卻也讓人心頭一暖。 或許船型不同,航線不同,但血脈中的那份對海的情感,始終未曾改變。如今,他選擇繼續那份傳承,以教育的方式讓海與人重新相遇,也讓家鄉的下一代知道:大海,並不是要敬而遠之的危險,而是要學會尊重、親近、並與之共生的朋友。 「我希望讓這座島嶼,不只是海環的地理,更是海連的人文。」洪宜恆說,這份連結,是一種責任,也是一種深情。 青年返鄉:一場需要耐力與勇氣的長航 回鄉創業並不容易。洪宜恆坦言,他的公司可以說是「一人公司」,兼具行銷、客服、教練、維修、接送等多重角色。他曾經為了等一場天氣合適的活動,凌晨三點起床整理裝備,等到晚上七點才結束,還得親自把獨木舟、立槳搬回倉庫。 「最難的不是體力,而是孤單。」他語氣有些沉重,「有時會懷疑自己在堅持什麼,但只要看見有人因為活動重新喜歡上海,我就覺得一切值得。」 雖然返鄉創業是一條孤獨而辛苦的路,但洪宜恆並非孤軍奮戰。他誠懇地對母提出請求:「讓我認真做這件事到26歲。如果到了那時,我還無法靠海洋遊憩維持生活的一定質感,我就會去找一份正職,白天工作,晚上或假日再來推動親子親海教育。」這不是妥協,而是一種對理想與現實並重的承諾,也讓家人更安心支持他的選擇。 洪家在烈嶼青岐是個大家族,從小便深植土地、人情與飲食的滋味。為了讓社區跟著他的腳步一起發展,也讓更多人透過活動認識在地的好味道,洪宜恆設計了一個小巧思:每一場水上體驗活動結束後,參加者都能收到一份點心。這不只是補充體力的心意,更是一份來自烈嶼土地的溫暖。 那個點心,正是來自烈嶼廟前的阿嬤親手製作的菜包||外皮柔韌、內餡飽滿,香氣濃郁,是許多在地人記憶中的滋味。「我希望大家參加完活動,不只記得風和浪,還記得烈嶼的味道。」他笑著說。 正是這樣的用心與情感連結,讓「笠嶼海人」不僅是一個推廣水上活動的品牌,更像是一個有溫度的家庭與社群,乘著風,也乘著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與善意,穩穩地向前航行。 這三階段行程,不僅是海上活動的時間規劃,更是一種生活節奏的體現。洪宜恆說:「我們不是在趕行程,而是在陪大家用一種慢的方式,重新認識烈嶼的海、天與光。」 專業團隊把關,讓體驗安心又專業 為了確保每一場海上活動都能兼顧體驗與安全,洪宜恆非常重視團隊成員的專業素養。「笠嶼海人」所支援的每一位水上活動協助人員,包括救生員與水域引導員,皆為具備正式救生員證照的專業人員,多數成員更是他過去擔任救生教練時的長期合作夥伴,彼此默契深厚、經驗豐富。 「玩水不是冒險,而是有節奏、有規則、有安全感的接觸自然。」洪宜恆強調,海洋雖美,但風浪與潮汐變化迅速,唯有堅實的專業知識與現場經驗,才能在第一時間應對突發狀況。他也總是親自確認每一位協助者的狀態與場地狀況,確保參與者無後顧之憂。 更難得的是,為了鼓勵更多人投入這條專業且有使命感的道路,洪宜恆也特別以高於業界水準的酬勞聘請專業救生人員與協助教練。他坦言:「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,同業都很辛苦。如果希望這件事能長久,就不能讓熱情被現實壓垮。」 正因為有這樣的理念,他打造出一支穩定且信任度高的專業團隊。參與者不僅能玩得盡興,也能真正感受到:「有人在看顧著我。」這份安心,正是推廣親海活動最不可或缺的基礎。 展望:打造永續的「海人之島」 在全球觀光強調永續發展的今日,洪宜恆走的路正好符合這股潮流。他堅持「只靠風力、不用動力」、「不破壞自然海岸線」、「活動垃圾自行清理」等原則,讓參與者在享受樂趣的同時,也學會對環境的尊重。 「我們沒有壯觀的水上樂園,但我們有最真實的大海。」他笑著說,「海風、潮聲、夕陽,這些才是烈嶼最美的資產。」 展望未來,他希望有更多青年能一起返鄉、扎根島嶼,將所學所長化為行動,讓家鄉不只留住人,也留住夢想。...
陳詩媛與安欣租車:打造一座「移動」與「可能性」的金門島嶼
﹝採訪撰稿/邱翌瑄﹞ 「回金門,不只是接手父親的事業,而是重新定義一個產業的可能性。」||陳詩媛 當第一班飛機降落在晨霧微散的金門機場,清新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寬敞的大廳,玻璃地板上映出一道道柔和的光影。旅客們拉著行李,步履各異:有的人剛結束一趟旅程的飛行,神色略顯疲憊,急匆匆走向租車接待處;有的人則步伐從容,坐在大廳座椅上,等待預約接駁車到來。 此時此刻,看似尋常的機場運作場景,背後卻蘊含著一場島嶼服務創新的悄然革命。而這場變革的推手,正是今年三十出頭、畢業於台灣大學森林系與經濟系雙主修的青年||陳詩媛。 她並非憑空而來的創業者,從小成長於金門,耳濡目染家族經營的產業,從碧山到山外。她親眼見證父母親在1990年代戰地觀光熱潮興起時,如何憑藉金門第一間便利商店7-11,陪伴無數軍人與旅人走過金門的戰地坑道與古厝街巷,也看見了當地觀光產業因離島特殊環境所面臨的成長瓶頸。年少時的她,曾經好奇地翻閱父親的家族產業的手寫本,也曾幫忙整理出貨入貨紀錄。那時的她便開始思考,未來的金門,可以是什麼樣子? 台大畢業後,當多數同學選擇留在台北、台中,進入外商企業、金融產業、科技新創,她卻選擇了一條更難走也更需要勇氣的路||返鄉。這個決定並非出於傳統意義上的「孝順」。她坦率地說:「我不是為了回來接家業,也不是單純為了陪父母,而是因為我看見,金門的未來還有更多可能。島嶼的產業與服務還有很大的創新空間,我想成為那個推動改變的人。」 如今,在晨曦中的金門機場,每一輛駛出的租車、每一趟接駁行程,都成為她重新詮釋島嶼交通與服務體驗的一部分。而這場「返鄉即創新」的旅程,才正要開始。 從傳統租車到數位轉型 改寫一間公司命運的「系統思維」 返鄉初期,家族原本的事業已逐漸延伸至租車業,並正式成立「安欣租車」,成為金門租車市場中的新興力量。雖然公司尚年輕,但已累積數十輛車的規模,每日穿梭於機場、碼頭與島上各大景點,服務範圍涵蓋觀光客、自駕遊旅人,乃至返鄉親友與商務客群。然而,初接手營運時,陳詩媛敏銳地察覺到,金門的租車產業雖規模可觀,卻仍大多停留在傳統的人工作業模式。 她觀察到,不僅公司內部的訂單管理、車輛調度全靠紙本記錄與電話溝通,甚至顧客的維修回饋、車輛保養紀錄也未形成系統化檔案。「數十輛車每天進出調度,若仍靠人工記憶與手寫登記,遲早會出現錯漏。」她說。更何況,金門作為離島環境,天候變化大、飛機與船班班次有限,遊客人流極易受季節性與臨時性因素影響,讓租車需求高低起伏明顯,若無即時動態數據支撐,營運將難以掌握全局。 「其實租車產業的複雜度超出一般人想像,尤其是在離島環境裡,服務的彈性與品質要並重,才能真正提升旅遊體驗。」她分析。帶著台大森林系與經濟系雙主修的跨域思維,她開始引進資訊化管理理念。從最基礎的資料建檔、訂單數位化,到建置可視化的車輛調度系統,安欣租車一步步擺脫紙本作業的束縛。現在,不僅每一輛車的動態位置、空車狀態清晰可見,客戶偏好、季節需求變化也能透過數據回饋快速掌握。 「哪些時段客流高?哪類車型最受歡迎?淡旺季該如何配置車隊?這些問題,現在都能用數據說話。」她分享道。有了這些科學依據,未來優化車隊結構、制定營運策略也有了更明確的方向。 在推動數位轉型的過程中,她也深刻體會到代際溝通的重要性。「父親、哥哥長年累積的是豐富的經驗值管理,他們對市場脈動有很強的直覺。但我要讓數據成為新的決策依據,不能一味推翻他們的方式,而是要找到一種融合||讓數據說話,搭配家族的經驗智慧,才能找到適合公司節奏的轉型步伐。」 透過這樣的「系統思維」,安欣租車正在從一間傳統租車公司,轉型為具有數據驅動能力的新型服務企業,為金門島嶼交通產業注入新的可能性。 智慧交通的探索 引進Gogoro自主租還服務,打破時間限制 金門雖是一座小島,卻極度仰賴交通工具。對於來訪的旅客而言,交通便利性直接影響整體旅遊體驗。由於金門的公共運輸系統尚未能完全覆蓋所有旅遊路線,無論是探訪古厝、走訪戰地遺址,或深入鄉村小鎮,自駕始終是最靈活、最受青睞的選項。 然而,島上的交通環境也有其特殊挑戰。由於飛機航班有限,且受天氣影響頻繁,有時增開的航班安排在夜間。許多旅客抵達或離開的時間,往往與傳統租車業者的營業時段不符。一般租車公司普遍在下午六點半關門,若遇上晚班飛機抵達,旅客只能無奈隔日再租,行程大受影響。這樣的「時間斷層」問題,長年成為金門觀光服務的一大痛點。 陳詩媛敏銳察覺到金門租車市場在「晚班抵達、隨時取還車」上的需求缺口,決心尋求突破。透過「金門HO覓」平台所組建的在地產業媒合網絡,陳詩媛積極推動跨域合作,在父親的支持下,成功引介台灣新創自助式電動租車品牌||ZOCHA,攜手導入金門尚義機場的「自主取車、自主還車」智慧租賃服務,讓旅客無論航班早晚,皆可靈活便捷地展開金門行程。 透過手機App,旅客可在抵達機場後,隨時啟用Gogoro電動機車,自助完成取車流程;旅程結束後,再將車輛停放至指定區域還車,全程24小時皆可彈性操作。 「金門的交通服務可以更進步,只需要有人願意去做。」陳詩媛談起此案時語氣充滿自信。她指出,此舉一方面降低了公司的人力成本,減少夜間加班需求;另一方面,智慧租車模式也大幅提升服務彈性,尤其受到年輕自由行旅客的熱烈歡迎。許多習慣使用共享交通的年輕族群,對於能隨到隨取、隨還的便利性極為重視,這也正是吸引新型旅遊客群的重要手段。 不僅如此,Gogoro電動機車具備環保低碳特性,與金門近年積極推廣的永續觀光理念不謀而合。從營運面到品牌形象,這場智慧交通的探索,正悄悄改變著金門旅遊產業的服務樣貌。而對陳詩媛而言,這只是智慧交通改革的第一步,未來她還將持續探索更多創新應用,讓金門成為真正友善且智慧的旅遊島嶼。 永續移動的設計思維 接駁服務為民宿與環境雙贏 對陳詩媛而言,交通並不僅僅是「載人從A點到B點」的工具,而是一場關於島嶼服務如何被重新設計的契機。透過細膩的觀察與系統性思考,她意識到,當前金門的交通服務模式,仍有許多未被優化的空間,特別是在「永續移動」的設計層面。 金門目前已有「台灣好行」、「公車旅遊」等公共路線,為旅客提供特定景點間的接駁選擇,對觀光型旅遊族群而言已是一大便利。然而,公共運輸仍難以全面取代個人交通工具的靈活性。尤其是對許多年長者、行動不便者,或攜家帶眷的家庭客群而言,旅途中的「最後一哩」||也就是如何從機場、碼頭順利抵達住宿地點||依舊是一道現實門檻。 現狀下,許多民宿業者為了提升客戶滿意度,往往需自備車輛接送旅客,雖然貼心,但也增加了營運成本與車輛管理壓力。更重要的是,當大量民宿自行派車穿梭於主要幹道,街道交通擁擠、碳排放增加,對島嶼的整體環境亦造成長遠影響。 洞察到這一問題後,陳詩媛參與觀光局相關低碳觀光合作計畫,推動「短程接駁服務」的嶄新模式。該機制簡單實用,旅客可於訂房時同步預約接駁,抵達機場或碼頭後,便有專業司機統一安排接送至各自住宿點,整體流程透明、高效,也讓旅客省去另尋交通的煩惱。 「很多人想支持永續旅遊,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始。」陳詩媛分享道,「我們做的,就是把永續這件事變得簡單、可行,讓業者與旅客都能自然參與其中。」 透過這套模式,民宿業者可減輕接送壓力,專注於提升住宿品質;而街頭車輛總量也得以有效控管,減少重複運行與空車現象。更重要的是,當整體接駁流程成為一種「共享交通」的生態系統時,金門的觀光服務也邁向了更智慧、低碳、友善的方向。 在陳詩媛的理念裡,未來金門的「移動」不僅是地理位移,更是一種生活美學的延伸||既便利,又尊重土地與環境,讓島嶼上的每一次旅程,都是對永續價值的實踐。 打造島嶼房地產資訊平台 從旅遊接觸到落地生活,啟動「島嶼經濟路徑」 在推動租車數位轉型與永續交通服務的過程中,陳詩媛深刻體會到,金門的發展潛力不僅限於觀光,更蘊含著作為「生活島嶼」與「創業基地」的多重可能。許多與她互動過的旅客,在深入島嶼生活之後,往往萌生更長遠的念頭:「這裡有沒有適合蓋民宿的地?若想長住,有哪些區域值得投資?」 她敏銳察覺,當前金門房地產市場資訊相對分散、不透明,外地人若想了解當地土地法規、價格行情、發展潛力,往往需要透過人脈輾轉打聽,缺乏一個系統化、公開透明的資訊平台。這樣的落差,不僅阻礙資金進入,也讓許多有意願長居或創業者卻步。 基於這樣的觀察,陳詩媛正積極籌備成立類似「投顧資訊公司」,預計於年底前正式運作。這家公司將專注於整合金門地區房地產資訊,建立一個具備資料透明、易於理解的數位平台,協助外地投資人與創業者系統性掌握土地、不動產相關資訊,降低跨域置產的門檻。 「很多旅客問我,有沒有適合蓋民宿、長居的地?我想,如果有一個資訊平台,便能成為地方創生的重要引擎。」她說。 與傳統房仲不同,陳詩媛設計的平台定位更貼近「島嶼生活提案」:透過房地產數據整合,結合政策法規解讀、土地使用潛力分析,以及在地生活資訊,協助外來者從旅遊接觸逐步過渡到「落地生活」,真正融入金門社群。 更具前瞻性的是,該平台還將融入她在經濟學專業背景、租車與交通服務累積的在地網絡,打造一條完整的「島嶼經濟路徑」||從旅客初來乍到的交通接駁、觀光體驗,到深度了解土地脈絡、評估置產選項,最終成為島嶼經濟生態的一環。 「未來的金門,不該只是觀光景點,而是一個可以選擇生活、可以創業的地方。」陳詩媛強調,島嶼經濟若要真正活化,除了吸引人潮,更需創造「人留下來」的條件,而「讓外地人能安心購置資產、落腳生活」,正是最關鍵的一步。 眼下,這個整合平台的藍圖正一步步成形。而她相信,當資訊變得透明,市場活絡起來,島嶼也將迎來更多元的人口流動與資本活水,為金門的未來開啟全新的篇章。 返鄉不是「回家」 而是實驗一種未來 對陳詩媛而言,安欣租車已不只是家族連結,更是島嶼創新的起點。從交通工具到生活提案,從服務設計到經濟策略,她用實際行動將「返鄉」變成一場產業創新的實驗。 「選擇回來,讓更多事情開始發生。」她堅定說。如今,她正在建構一套以交通為起點、生活為基底、島嶼未來為核心的服務系統。 而這些「發生」,正透過一台台租車、一趟趟接駁、一筆筆土地資訊、一個個願意留下金門的人身上,慢慢展開||一座屬於未來的金門島嶼,正在形成。 當多數青年仍在猶疑是否返鄉、是否有舞台,陳詩媛已用行動證明,產業創新不需規模宏大,從一間租車公司、一項服務開始,便能開啟島嶼經濟的想像空間。 下一步,她希望吸引更多「看見島嶼未來」的人同行。 「金門不該只活在歷史裡,」她微笑說,「而應該活在新的故事裡。」
金門味道的文化革新:葉俞辰與「金高高粱醬油」的島嶼書信
在許多人的印象中,金門是一座有著戰地記憶與高粱酒的島嶼。然而,對葉俞辰而言,它更是一張等待被重新詮釋的生活地圖。他選擇從一瓶醬油開始,把金門的味道釀進人們的餐桌,翻轉我們對地方品牌的想像。 從台灣本島到金門 葉俞辰,一位來自台灣本島的青年,原本在海巡署擔任外勤人員,因勤務派駐至金門。在那段時間裡,他與擔任內勤行政工作的同事相識||那位女孩後來成為他的妻子。兩人一個奔波在海邊巡邏,一個坐鎮辦公室支援後勤,雖在不同崗位,但在同一個系統裡默契磨合。日常的任務交接、值勤對話,逐漸拉近了彼此距離,也在風大浪急的海島上,悄悄寫下他們的緣分。 退役之後,葉俞辰在家人的鼓勵下選擇留在金門定居。起初他並沒有立刻創業,而是先接手妻子家族在地經營多年的「HCG」代理業務。這是一個在台灣頗具知名度的品牌,品質穩定、口碑良好,長年深耕於家庭用品市場。他在經營衛浴事業的過程中,從行銷、物流到客戶服務,累積了不少實戰經驗,也逐步培養出對「生活用品」品質控管與品牌經營的敏感度。 但同時,他心中始終思索著:如果金門的產業要走出新的可能,是否可以不只是販售既有品牌,而是從金門這塊土地本身出發,創造屬於自己的在地品牌?這個念頭在他的日常觀察中逐漸成形。 他開始留心金門的生活節奏,從居民的飲食習慣、店家的食材來源,到島上農作與物產的脈絡。他看見節氣更迭下的農田,也看見青年一批批離開後所留下的空屋與沉默街道。他明白,金門有的不只是歷史與高粱,還有被忽略的在地風味與民間智慧。 於是,他放下「品牌代理商」的角色,轉而投入思考一個更本土、更貼近人心的創業計畫。而那個讓他願意投入全部熱情與時間的切入點,就是一瓶看似平凡卻蘊藏萬千可能的 ||醬油。 【從高粱到清底醬油】 從靈感走向實踐,並非一蹴可幾。當葉俞辰確立「從醬油出發,創造金門味道」的方向後,他並沒有孤軍奮戰,而是召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,共同投入這場以風味為核心的文化實驗。他們的團隊組合橫跨食物設計、發酵科學與品牌策略,其中一位成員本身便長年從事食品研發,擁有專業的實驗背景與加工經驗,為這項地方創新提供了技術支撐與品質把關。 團隊從一開始就清楚,這不只是要做出一瓶好吃的醬油,更是一場「能不能讓金門的味道被重新記住」的挑戰。為此,他們花了將近一整年的時間,走過金門的春夏秋冬,深入理解高粱這項在地作物在不同氣候下的發酵表現。他們反覆調整比例,實驗不同熟成時間、溫濕度變化與原料處理方式,只為找到高粱酒麴與清醬油在風味上最和諧的交會點。每一次試驗後,團隊成員便圍坐討論、筆記修正,直到那一滴入口的醬油,在舌尖留下恰到好處的香氣與回甘||那是土地的語言,也是家的記憶。 而在風味之外,葉俞辰更關心的是食品安全與消費者信任。他知道,現代人對「吃進身體裡的東西」充滿警覺與要求,於是從源頭把關原料選擇。他強調:「我們要做的是一瓶可以讓媽媽安心給孩子拌飯的醬油。」 除了團隊自身的研發實驗,他們也主動與金門大學展開產學合作,在學術團隊的技術輔導下,讓這瓶醬油不只是「有風味」,也具備「有依據」的食品品質。 在這段看似漫長的研發路上,團隊從未選擇妥協。他們寧可一批又一批倒掉風味不穩定的試品,也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影響口感或食安的細節。「我們不是做一瓶傳統醬油,而是釀出一種可以記住金門的味道。」葉俞辰說。這瓶看似平凡的醬油,背後凝聚的是一整年的努力、四季的結晶、以及一群人對土地、對文化的深厚情感。 最終,「金高高粱醬油」不只是調味品,而是金門邁向未來食品文化的起點。這瓶釀造而成的風味容器,盛裝的不只是鹹香與回甘,更是一份凝聚島嶼風土、技術、記憶與信任的誠意。 【金高命名的文化寓意】 「金高」兩字,不僅是「金門高粱」的縮寫,更是葉俞辰對這座島嶼的濃縮告白。這個品牌的命名看似簡潔,卻充滿了象徵意涵||它既代表金門最具代表性的農作物「高粱」,也承載著他對地方文化的高度情感與未來期待。葉俞辰希望,「金高」不只是產品的名字,而是一種生活哲學的延伸,一種對土地的尊重與再書寫;未來無論推出高粱鹽麴、辣醬、味噌或其他延伸產品,這兩個字都將成為金門風土與精神的標誌。 在包裝設計上,他同樣投注了大量心力。醬油瓶身一反傳統的暗色調,選擇以白雲與綠地為主視覺色系,希望讓消費者打開這瓶醬油時,彷彿也打開了記憶中金門最美的畫面||天氣晴朗時,天空一望無際,白雲飄渺;綠地盎然,陽光從道路兩旁穿過樹縫灑下,光芒層層交疊,彷彿時間都變得緩慢。在那樣的時刻,空氣裡混著陽光與土壤的氣味,正是高粱結穗、甜香瀰漫全島的季節。 葉俞辰希望這瓶醬油,不只是調味品,而是一種「風味記憶的觸媒」。每當人們在餐桌上沾著這瓶醬油吃下一口飯、豆干、蔬菜,內心會在不知不覺間回到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||那個高粱尚未釀成酒、卻已在風中甜得發亮的島嶼時刻。 對他來說,這不只是商品設計的細節,而是試圖回答一個更深的命題:「金門,最美的時刻是什麼?」他希望這個品牌能為這座島嶼留下一種「可以吃進去的記憶」,讓人們在城市裡的餐桌上,也能透過一滴醬油,遙想金門藍天綠地的廣闊與溫柔。這正是「金高」之所以存在的理由||它不只是調味品,而是一種關於土地、時間與味道的文化轉譯。 讓金門的味道走向世界,也回到人心 對葉俞辰而言,醬油只是開始,他真正想做的,是讓金門的味道自己說話。於是,他將推動一項長期行動,從風味出發,串連金門在地農產、民間智慧與文化記憶。 這個計畫不只侷限於產品,未來更延伸到親子體驗、食農教育與文化參與。但他更深的願望,是讓這些來自金門的味道,不只留在島上,而能走出金門、走進世界各地的餐桌與心中。他說:「我希望透過金高高粱醬油,讓更多人知道||台灣還有一個島嶼叫金門。它曾是冷戰時期的前線,但今天,我們有機會重新認識它,透過味道,而不是歷史標語。」在台灣本島的餐廳、家庭廚房,每一滴金高醬油都承載著他對金門未來的書寫。 同時,他也特別想到那些離鄉多年、在南洋打拚的金門人,以及近年西進大陸的遊子。「我想像有一天,他們在異地的餐桌上,打開一瓶金高的醬油,嘗到那熟悉的鹹香與回甘時,會突然想起家鄉||想起那片風吹過高粱田的午後。」葉俞辰的語氣溫柔而堅定,他知道這樣的味道無法代替思念,但至少能為遠方的金門人,留下一份在異地仍可嚐到的慰藉與牽掛。 「有空回來金門走走吧,這裡還有人在為你守著家的味道。」他這樣說,也這樣。 從海巡到衛浴再到醬油:給金門的一封信,也是人生學習的轉譯 談起創業的背景,葉俞辰語氣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謝。他說,如果不是因為岳父家的產業,他可能不會這麼早理解「生活用品」與「品質管理」背後的邏輯與責任。他的岳父家族長年經營台灣知名的衛浴品牌||和成衛浴(HCG),他在退役後留在金門定居,正是從協助推廣和成衛浴開始,踏入企業經營的世界。 衛浴,看似與醬油毫無關聯,實則都是最貼近生活、卻最容易被忽略的細節。從一開始跟著岳父學習如何佈局管線、了解水壓結構、選擇水龍頭與花灑,到後來連小到螺絲、墊圈的配件配置與更換,他都一一參與、親手處理。在這個過程中,他學會了「從細節看整體」的精神,也養成了不妥協的品質意識。他坦言:「那幾年是我人生學習裡,成長最多、思考方式改變最大的階段。」 這段經歷,後來也被他完整轉譯進了「金高高粱醬油」的生產流程裡。他在乎每一批原料的來源與檢驗報告,就如同過去不容許衛浴零件有任何誤差;他重視發酵過程中的溫度與濕度控制,就像在安裝管線時要求毫釐不差的工法;他更願意在包裝設計中花時間與設計師來回調整,只為了呈現出那片金門最晴朗的藍天與綠蔭的質地。 「不論是衛浴還是醬油,都是生活的一部分。我希望人們在使用這些東西的時候,能感受到安心,也能感受到背後那份對細節的堅持與情感的投注。」葉俞辰他這樣說道,眼神堅定卻溫柔。 在這樣的理解與實踐中,「金高」不再只是產品,而是一種信念的化身。葉俞辰說,這瓶醬油,其實是一封寫給金門的信||一封寫給這座他從「女婿」變成「居民」再變成「書寫者」的島嶼的信。他說:「我希望大家倒出這瓶醬油時,不只聞到香氣,也能感受到一種很深的連結。那是金門的風、金門的光、金門田野裡的高粱香,是我們生活中最熟悉、卻也最容易遺忘的味道。」 他的願望不複雜||讓味道成為記憶的容器,也成為島嶼與人的橋梁。他希望這封寫在醬油瓶裡的信,不只是寄給金門人,也能寄給離鄉的遊子、曾經在金門生活過的旅人,甚至是那些從未踏上這片土地、卻願意透過一瓶醬油重新認識它的人。 「味道可以穿越地理、穿越語言,也穿越世代。」葉俞辰說。這也是他堅持走下去的原因||不只是為了販售一瓶產品,更是為了讓一座島嶼,被重新理解、被溫柔記住。 最後葉俞辰跟我們說:「感恩天地的厚愛,滋養萬物;感恩太陽的溫暖,孕育著每一個生命的起點。 我們相信,所有的發生,都是因愛而起|| 當心中充滿愛與信念,每一件事,都是最好的安排。 每一滴醬香的背後,是無數心念的堆疊、是每一秒的深深祝福,他懷抱感恩之心,迎向未來,也銘記那群遠在台灣本島始終默默支持的摯親與家人||讓我們在歲月之中,始終堅定前行。」
一顆飯糰的地方實驗:從村復號出發,金門島上的食物設計與風土共感
你吃過包著金蓮花與在地中藥行十三香的牛肉飯糰嗎?這不是什麼網紅聯名,而是來自金門一間小小選物店||村復號,所進行的食物設計行動。她們把金門的市場、田間、南北貨行、季節的花朵與香料,一一裝進一顆飯糰裡,讓你咬下一口,就能吃見金門的風土與變化。 這是一場從「吃」開始的地方創生,一顆飯糰的旅行,也是一場跨越季節、土地與人心的味覺行動。 兩位女子的金門飯糰故事:從共同空間到「金門飯糰計畫」 村復號的店址是一個共同工作街屋,三層樓的老街屋,一樓是村復號由王苓與夥伴陳書毅共同創辦,二樓為秀秀團隊的景觀設計事務所。兩人相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,一開始在金門大學的景觀建築研究室內,不過兩人並無過多業務交集,隨著緣分交錯,活動合作,以及彼此對金門聚落的關注,最終與另一群夥伴成立協會「村復會」並開立店鋪「村復號」。「我們是老朋友了,在工作與生活上的許多節點都有彼此相伴與協助。」王苓說。 「村復號」是一個網羅金門好物的入口平台,包含商品選購和文章報導。 「村復」指的是「村落復興」,村復號團隊希望藉雜貨鋪平台串聯地方農漁產品及文創品,建立地方品牌,共同振興地方與村落經濟。 在村復號經營一段時間後,王苓她們開始思考:「能不能有一種日常又親民的方式,讓大家認識這些農特產品?」這個想法在2023年春天萌芽,飯糰計畫就此展開。 最初只是想讓村復號的乾貨、果醬、香料被更自然地吃進日常,但後來發展出更完整的邏輯:以飯糰為媒介,把金門市場、聚落、野地的食材轉譯為一口能嚐的故事。 從懷石餐桌到金門市場:秀秀的食物設計實驗 這場金門飯糰的創意行動,背後的靈魂人物是李秀秀,她是金門永續行動的支持者,同時她也是一位從景觀設計與美術背景出發的設計者。早年留學日本,因緣際會接觸懷石料理,啟發她對食材、色彩與節氣極高的敏感度。遷居金門後,住在聚落內,與村子共生息,並將設計思維延伸至食物領域,讓一顆小小的飯糰,不只是飽腹工具,更成為述說地方故事的載體。 她不自稱是廚師,而是「食物設計者」。對她而言,一顆飯糰就像一張設計圖,內餡的搭配、香氣的構成、色彩的平衡,以及季節的意象,全都蘊含其中。「金門的風味本來就存在,我們只是用飯糰這種形式,把它們重新說出來。」 這一季,村復號推出三款主打飯糰,分別是金門牛肉飯糰、石蚵飯糰與野菜紫菜酥飯糰。 牛肉飯糰選用在地牧場放養黃牛,以金門老藥鋪配製的十三香醃漬快煎,與米飯完美融合。石蚵則來自金門近海,採收後以洋蔥醬燒處理,成為帶有海味層次感的內餡,鹹鮮交織,口感濕潤。 而對於素食者,他們也設計了一款完全不含葷食飯糰選項,主打金門在地季節野菜與紫菜酥搭配。另外套餐配菜湯點的部分還有用金門豆腐製成的日式白和醬,與燙熟菠菜拌合,層層堆疊出柔和卻有深度的口感。即便不加葷料,也能吃出飽足與安心。 這些食材,大多來自村復號自己的選物櫃,還有步行不到5分鐘的老市場精選在地豆腐與新鮮蔬菜,香料則取自金門本地百年老中藥行,而可食性花與野菜,則是來自他們居住的聚落內。 「我們的目標不是設計一顆奇特的飯糰,而是設計出一顆『能說出金門』的飯糰。」秀秀說。她強調,設計並不是創造全新風味,而是挖掘日常被忽略的價值,用食物的語言讓人重新認識身邊熟悉卻不再親近的食材。 「當你吃到一顆加入石蚵的飯糰,或者感受到豆腐與葉菜的香氣,你其實就已經開始和金門這片土地產生連結了。」 食材不該被辜負:從飯糰預訂制看見對商業的重新認識 「我們每次都怕不夠,讓客人失望,現在乾脆請大家用訂的,我們也不想讓過多食材耗損。」這句話她們笑著說,語氣輕鬆,卻藏著一段不輕鬆的學習歷程。 剛開始做飯糰時,秀秀與王苓一心想讓每個來村復號的人都能即時買到、隨時嚐到,一顆也不少地擺滿盤面。但很快她們就發現,這樣的模式不僅壓力大,還會帶來許多預料之外的浪費。「有時候天氣太熱、客人臨時沒來、活動人數預估錯誤,飯糰就只能報廢。」她們坦白地說,這種丟棄食物的感覺,比金錢上的損失還讓人心痛。 對她們而言,食材不是「成本」,而是「有人種、有人採、有人運來的生命」。每一片紫菜、每一塊豆腐、每一束葉菜的背後,都是一條需要被尊重的生產鏈。「如果只是為了擺滿架上而多做,最後卻進了垃圾桶,那我們不是在經營食物,而是在消耗土地。」這樣的自問,讓她們開始重新理解「商業」的意義。 她們後來改為預約制,只在固定日子(目前是每週四跟五)開放訂購,根據預訂量準備食材與人力,再多做一點點作為現場備用。這樣的經營邏輯看似保守,卻讓她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穩定與踏實。「我們開始不再追求『做多賣快』,而是問自己:怎麼做,才能讓我們的選物被好好認識、被好好吃掉、不被浪費。」 這不只是操作方式的改變,更是一種價值觀的轉向。對秀秀與王苓來說,做飯糰不只是銷售行為,而是一種「與食物和人之間重新建立關係」的過程。她們學會精準規劃、學會承認現實,也學會保護那些來自金門土地的味道與時間。 「不是為了創新才換味道,而是希望飯糰能說出每個季節的故事。」王苓說。 一顆飯糰的永續思維:預約制、低浪費、輕生活 「現在大家要吃,需要提前訂,因為是新鮮食材現做,我們會依數量準備。每天也會額外準備少量現貨,可以讓臨時到訪朋友買到。」王苓說。這句話聽起來簡單,背後卻是村復號在實作中不斷調整與思考的經營選擇。 剛開始販售飯糰時,她們抱著理想主義的熱情:希望每位走進村復號的客人都能現場買到飯糰、嚐到最新口味。但很快就發現,這樣的模式帶來的不是便利,而是壓力與浪費。當預估錯誤時,備料過多的飯糰無法長時間保存,只能報廢。這對她們來說不是「生意上的損失」,而是對食材的可惜。 「每一顆飯糰背後,都有很多人的努力。那片紫菜、那塊豆腐、那撮香料,都是從金門的土地與勞動中來的。」秀秀補充。 於是她們決定將飯糰販售模式轉為「預約制」||在粉專公布販售日期與口味,消費者預訂之後再進行製作與包裝,只留極少量作為現場備用。這樣的模式雖然少了即時性,但換來的卻是食材的最大化利用與品質的穩定維持。 這種生活節奏的選擇,也正是她們想傳遞的一種「輕生活」價值。在一次聊天中,她們提到家中小孩每天吵著想喝氣泡飲料,後來索性改買氣泡水機,還會自製低糖調味,「這樣比較健康,也不會每天丟那麼多塑膠瓶。」這種小小的轉變,正反映了她們在經營村復號與飯糰製作時的整體態度:不追求快速大量,而是選擇可持續、有節奏、對人與環境都友善的方式。 隨著天氣轉熱,王苓與秀秀也正計畫將飯糰販售重心轉為「活動搭配」與「團體預購」的方式。許多媽媽回饋說,希望能預定「野餐飯糰」,帶著孩子去戶外、海邊或公園時,不僅方便攜帶,也能讓孩子安心享用來自金門土地的當季好食材。她們說:「這樣的飯糰不是主打創新,而是主打讓人吃得安心、吃得簡單、吃得剛剛好。」 未來,村復號也將結合電影放映、親子講座等活動,讓飯糰成為進入文化與日常對話的溫柔橋梁||走進餐桌,也走進心裡。 走向食農教育:從市場到手作飯糰的體驗設計 在村復號,飯糰從來不只是商品,更被視為一種生活感的入口。秀秀與王苓正在醞釀一個新計畫||結合市場導覽與飯糰手作的親子活動,希望讓更多家庭透過實際參與,重新建立對土地與食物的感知力。 這場活動不只是「教小孩做飯糰」那麼簡單,而是一趟完整的島嶼日常旅程。他們將帶領參加者走進金門市場,看見當季有哪些蔬菜、哪家豆腐口感最好、哪些香草可以入菜,也會順道介紹那些平常被忽略的野菜與南北貨食材。接著,孩子與家長會一起回到村復號,動手洗菜、拌料、包飯糰,體驗從「看見」到「吃下」的全過程。 「這可能比任何課堂教案都有效。」秀秀說,「孩子會記得市場的味道、花的顏色、豆腐的手感,也會開始好奇:這些食物從哪裡來?誰種的?誰賣的?」 除了實體體驗,她們也計畫製作一本《食物小書》,以圖文方式輕鬆分享「怎麼挑豆腐、辨認葉菜、搭配香料」等在地食材知識,讓參加過活動的家庭可以延伸閱讀,也讓更多無法親臨金門的人有機會理解島嶼的飲食脈絡。 秀秀強調,這不只是烹飪課程,而是地方文化與家庭日常的重新連結。當孩子親手包下一顆飯糰,他可能不只記住怎麼包飯糰,更記得今天的菜是從哪個阿姨那裡買的、花是在哪個空地上採的、豆腐是哪一家老闆親手做的。 透過這樣的體驗,村復號希望讓飯糰不只是端上的美味,而是一條從市場走回家、從味道走向記憶的路。 從島的味道,認識生活的溫度 村復號的飯糰,是從風土長出的創意料理,是選物邏輯的延伸實踐,也是金門生活的一種對話。 在她們的飯糰裡,我們吃到的不只是米飯與配料,更是對土地的尊重、對節氣的感受、對日常生活的用心觀察。每一顆飯糰裡都有市場裡剛摘的野菜,南北貨行裡老闆推薦的紫菜,以及手掌包裹過的溫度。 「如果你不知道吃哪一顆,就從這一季開始吃起吧。」這句話不只是推薦,更像是一種邀請||邀請你透過一顆飯糰,重新認識一座島的味道與一種生活的可能。 夏天即將到來,村復號也將進入下一波活動與販售的準備。如果你還沒嚐過這一季的飯糰,請記得在七月前,透過預約,為自己或家人訂下一份來自金門的美味心意。 讓這顆飯糰,陪你走進生活、也走進一個更溫柔的季節裡。
謝欣庭:畫進風土與親情的手作甜點夢
﹝採訪整理/邱翌瑄﹞ 「我本來沒有打算回來的。」謝欣庭笑著說。語氣中藏著些微的遲疑與坦率,就像她親手繪製的小房子插畫||帶著歲月的紋理,有些寂寞,卻也溫暖安靜。也像她親手做的甜點,外觀樸實卻有層層故事,餘味繞舌。 謝欣庭,祖籍金門烈嶼羅厝,過去長年在台中擔任平面設計美編,生活節奏緊湊,日子彷彿沿著城市的軌道一路向前。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回到離島,更別說是那座幾乎沒什麼記憶的「家鄉」。 人生的轉折,始於父親的一個決定||返鄉當蜂農。不久後,母親也回到金門陪伴父親。看著父母兩人落腳烈嶼,她心中浮現一個從未認真思考過的念頭:自己是否也能,在這樣一塊陌生卻屬於家的土地上,重新開始? 然而對她來說,金門不是熟悉的故鄉,更別說烈嶼羅厝。小時候,她的爺爺早已搬到金湖山外討生活,她童年記憶中的「阿公家」,其實就是金湖山外,而非祖籍所在的羅厝。羅厝,對她而言,反倒像一個遠方的地名,與血脈相連,卻情感陌生。 直到親身踏上那塊土地,與風聲為伴,與寧靜對話,她才開始在心裡,一筆一筆描繪起屬於自己的烈嶼地圖。 離職,返鄉,從畫筆開始 「其實那時候我在台中做設計,薪水到了某個階段就停住了。不管你再努力、畫再多張稿,沒有自己的品牌,就沒有上升的空間。」謝欣庭語氣平靜,卻藏著對那段城市職涯的深刻反思。在設計公司裡,她曾努力追求效率、精進技術、嘗試各種風格與提案。每一次加班熬夜,每一張交出去的設計稿,她都認真以待,期待某一天能換來質變。然而現實是殘酷的,升遷遙遙無期,薪資也長年停留在一個固定區間,讓她不禁懷疑:難道這就是她未來三十年的生活模樣? 那時,父親返鄉從事蜂農,母親也回到金門陪伴左右。家人多次邀她回來看看,甚至提議:「不然就先休息一下,陪我們住在羅厝,換個環境試試看。」於是,她抱著一份「不然就試試」的心情辭了工作,拖著行李箱,搭飛機,跨過海峽,回到了從未真正生活過的烈嶼。 烈嶼的第一印象,不是蔚藍大海或古厝風情,而是一種近乎「空白」的靜默。沒有捷運,也沒有便利商店的霓虹;只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、偶爾經過的機車、還有在巷子裡打招呼的鄰居。她笑說:「每天都聽得到鳥叫聲,但看不到人。真的很不習慣。」 這種與都市節奏截然不同的日常,剛開始讓她感到極度不適應,甚至有些孤單。但就在某一個午後,她無意間拿起了許久未碰的畫筆。她開始畫窗外的紅磚古厝、門口的石牆、轉角的風獅爺、盛開的雞蛋花。她發現,這些原本冷清的角落,其實藏著許多細緻的線條與色彩,只是過去從未有人仔細觀看。 畫著畫著,她的心也漸漸靜了下來。那些畫筆勾勒的不只是風景,更是一種與這塊土地建立連結的過程。她說:「我好像第一次開始用自己的眼睛,去理解所謂的『家鄉』。」從原本茫然無措的離島生活,謝欣庭慢慢找到了節奏,也重新找回了創作的初心。 ...
從鏡頭後到心靈深處:李家穎的金門故事
「其實,我原本是拒絕回來的。」坐在北山洋玩藝洋樓的窗邊,Amber語氣輕柔,卻不掩真實的心情。這棟老屋所在的地方就是她父親出生的村莊|北山聚落,如今成了Amber的生活與創作的基地。 Amber本名李家穎,來自台北,從小就是在水泥森林中成長的都市女孩。Amber曾在設計領域闖蕩,也曾經歷過大城市中充滿速度與機會的生活節奏,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走進一座外島的老屋,在古寧頭的風裡找到她生命的新座標。 回望這十二年,Amber從初來乍到的陌生人,成為熟悉金門節氣與人情的「自己人」。透過一支支影片、一場場訪談,她走訪市場、農地、工廠、巷弄,記錄了超過一百位金門人的故事。這些不只是他人的生命片段,也映照著Amber如何一步步與這座島嶼重新連結、理解並認同那份名為「家鄉」的情感。Amber說:「我不是來完成什麼壯舉,我只是想記住這裡,記住我們。」 台北長大的金門孩子 「木子李,家庭的家,聰穎的穎。」Amber笑著說,像是在介紹他人,又像在為自己定下命名的根基。她從不避諱談起自己的出生背景||雖然她在台北出生、成長、求學,但骨子裡,始終留著金門的血。她的爸爸媽媽都是金門人,即使遠離家鄉,在台北扎根多年,家中仍保留著濃厚的金門風味。從語言開始,她與兄姐自小便習慣聽與說閩南語,尤其是爸爸的語調裡,總帶著古寧頭人的堅定與溫厚。餐桌上的菜餚,也常見金門特有的紅麴、豆乾與滷味;一到過年過節,更少不了金門高粱與家鄉的過年習俗。 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,她對「金門」這個詞不陌生,卻也僅止於文字與影像。 直到七歲那年,她第一次搭上飛機,真正踏上這座島嶼。她記得飛機在低空盤旋,看見的是一片平坦與密集的防空坑道,那感覺既陌生又安靜。然而,對當時年幼的Amber而言,那趟旅程並不美好。她被帶著拜訪一位位親戚、吃著不習慣的傳統料理、不能自由玩耍。她覺得金門無趣、拘謹、甚至有些悶。她曾在心裡暗自說:「下次回來,你們不要算我。」這樣的印象,讓她多年不曾想像,自己有一天會在這裡落地生根。 父親遺願的迴響 改變,悄然 發生在Amber父親離世之後。那是一場生命中最深刻的告別,也是一段關於回家的旅程的開始。Amber從未想過,自己有一天會真正回到金門,更沒想過,這一回,就是十二年。 那時候,是Amber的兄長—Jack先動了念頭。Jack在父親離開後,回到父親出生的聚落||金門古寧頭,原本只是想暫時看看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。某次走在村落裡,他偶然經過一棟兩層樓的洋樓。 那棟洋樓離老家不遠,是同宗族先人當年從南洋回來後所建,後來由國家公園修繕並公告標租。鄰居剛巧談起這件事,沒想到,Jack聽了之後竟毫不猶豫地主動參與標租,並快速作出決定,要爭取下這棟洋樓的經營權。「我想在這裡開一間民宿,也想看看爸爸成長的地方,究竟是什麼模樣。」Jack是這樣跟自己的家人這麼說。 短短三週內,Jack便放下台北的工作,回到金門,開始他的民宿夢。對他來說,這不是逃離城市,而是一種召喚、一個重返家族土地的意願實踐。但對當時的Amber來說,卻是另一場風暴的開始。 Amber回憶當年,當哥哥做出返金的決定之後,他們爆發了一場激烈爭吵,幾乎鬧翻。Amber整整一年沒有跟Jack說話,連過年都持續冷戰。讓Amber最無法接受的,不只是他突然拋下台北的生活,還把媽媽一起帶回金門。 那個原本常常和Amber一起下午茶、一起生活的媽媽,就這樣被哥哥「搬走了」回金門。Amber氣憤至極。Amber充滿了憤怒:『當時覺得為什麼事前沒有跟我討論?為什麼一切都如此倉促、如此片面?他們的選擇,讓我這個留在台北繼續打拚的人,感到極度不平衡,甚至有種被遺棄的感覺。』 Amber回憶那個階段:『金門對我來說,不是家鄉,是一個奪走家人的地方,是一座讓我必須重新調整生活秩序的島嶼。我一度告訴自己,我絕不會回去。』 「但是。」Amber笑著說:「沒想到,那棟哥哥標下的洋樓,後來竟成了我們一家重建關係的起點,也成了我走進金門、重新認識父親與自己的一把鑰匙。」 Amber回想父親生前,雖少言寡語,卻曾在某一個深夜,緩緩對三個孩子說過:「如果有一天你們有能力,請回金門看看。若有餘力,也替家鄉做點事。」那時她只覺得遙遠又沉重。她從未真正生活在金門,對那裡幾乎沒有認同感,更別說要回去「做事」。她搖頭,說自己不會回去,甚至覺得那句話像是一種情感勒索。 她當時正在都市裡打拚,有穩定的設計案、熟悉的人脈圈、便利的生活環境與各種可能性,而金門,對她而言,只是童年記憶裡那個無聊又傳統的地方。但命運總喜歡以一種不動聲色的方式,帶人走向想像之外的路。哥哥開始經營民宿後,邀她過來幫忙行銷與設計,原本她只答應短暫停留,沒想到一待,就是十二年。 如今的Amber,早已成為民宿的靈魂人物,也成為金門新媒體的代言人。 她用攝影機記錄金門的老街、小農、工藝師與青創者,從一位過客,成為島嶼文化的記述者。她說:「我從沒想過,會因為一間老屋,一句父親的遺言,走進自己從未設想過的人生。但也許,這就是家的力量,它會在你準備好的那一刻,召喚你回來。」 從設計到影像,用鏡頭打開金門 ...